【jaydick】百因必有果（2）
哈利马戏团的等饭时间一如既往乱糟糟的，卸妆的忙着卸妆，脱衣服的忙着脱衣服，为爱鼓掌的忙着为爱鼓掌……罗宾的爱好之一就是打搅他们下班后的娱乐活动，在他们恼羞成怒前摆出一副天真的面孔，堵得大人们无话可说。
今天去谁那找乐子好呢？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往房车走时，他顺便环视了一圈营地，想看看有没有人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正在这时，一抹亮蓝色在傍晚昏暗的景物中抓住了他的眼睛，吓得他差点跳了起来。只见那个叫杰森的小孩正坐在小丑用来放道具的箱子里，将自己蜷缩成一颗小球，头藏到膝盖后面，只留下一双冒着幽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哎呀，怪瘆人的！罗宾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突然就觉得怀中的新娃娃不香了。
晚上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每隔几分钟就扒开窗帘向外偷瞄。那个小孩一直坐在原地，随着夜里温度转凉往箱子里缩了又缩，还盖上了一件对他来说过大的演出服，躲在底下瑟瑟发抖。
好吧，是时候召开会议了！罗宾再也躺不住了，干脆放弃了睡觉，将安妮和安娜贝尔一起靠着枕头摆好，煞有介事地在床尾支起一块记事板，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地写上了“会议”的大字。
“我想要收留他，你们觉得如何？相信我这完全是因为我有一颗善良的心，绝对不是因为他比你们可爱，也不是因为我有收集诡异娃娃的癖好，”他说着用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根竖线，左边写上“可以”，右边写上“不可以”，然后轻轻在上面敲了敲，“现在我需要你们帮我参谋一下，这主意到底可不可行。”
屋内立刻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论。安妮觉得这点子蠢透了，安娜贝尔却觉得无伤大雅。安妮的理由十分充分，她一针见血地指出小豆丁现在还有家长，擅自把他带走无异于偷小孩。如果他跟着罗宾走就注定要经受团里那些严酷的杂技训练，到时候摔得鼻青脸肿的，或许还可以给他再添一条虐待儿童的罪名，听上去就十分地可刑。
安妮的论点很有道理，但安娜贝尔不愧是他这里的老人，立刻一条条鞭辟入里地反驳了回去。这孩子的家长根本形同虚设，天还没黑呢人就已经醉醺醺了，到现在都没来找他，说明他压根就不怎么想要自己儿子，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们捡走了能叫偷吗？再说，那个怪大叔在门口时都快把自己孩子的肩膀掐碎了，要说虐待儿童也是他先开始的，警察若真因此找过来我们完全可以倒打一耙……不对据理力争。最后一点，未来的罗宾不是说过吗，这小孩从设定上讲本来就是他的耶！我们可是依照多元宇宙的规律办事的，只不过把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
罗宾点点头，觉得两人都说得很好，但决定权攥在他的手里，双方观点不相上下时，他可就越发拿不准主意了。辩论因此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两只娃娃针锋相对，眼珠乱转四肢挥舞，发出一阵木头摩擦的“咯吱”声。
安妮说：你怎么知道罗宾会带小孩？他自己也还只有9岁啊！万一把那小玩意儿养死了怎么办？
安娜贝尔则不屑地转了转眼珠子，辩驳道：他可是养了我4年，未来又养了你和一屋子其他被诅咒的鬼娃娃，并且仍然坚挺地活到而立之年的天选之子！有什么比咱们更难养的玩意儿吗？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罗宾终于判定安娜贝尔获得了此届辩论赛的冠军，为自己的娃娃中能人辈出满意地点了点头，绝对不是因为被叫做天选之子让他得意得心花怒放。但正当他跳下床朝车厢门口走的时候，突然一道闪电窜了出来，直直落在他的身前，光芒退去后露出一台蛋形机器，里面钻出一个似曾相识的黑影。
“怎么又是你！”他被吓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见到未来的自己时气急败坏地叫道。
对方看了他一眼却沉默不语，走到窗边向外张望一阵，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听着，罗宾，你现在脑子里的主意蠢透了，”他转身回来堵在了门口，一脸严肃地看着年幼的自己，“如果你带他走的话他就会被B收养，成为罗宾，然后死掉。你得想办法让我们一起活下去。”
罗宾吓得哆嗦起来，嗫嚅着一时间说不出完整的话。虽然他是个脑回路清奇的早慧儿童，但到底还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孩，半夜独自面对一名阴森森的成年男子，还满口都是死了活了的话，多少有点过于刺激了。再说……
“你身上那是血吗？”他颤抖着指向对方的衣服，上面沾着斑斑红痕，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腥味儿，如果再仔细去闻还能辨认出肥皂的香、汗液的酸、动物的膻和海水的咸。
男人低头看了看他指的地方，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是血。我刚刚已经洗过了，但来的路上又出了些状况。”
“你……未来的我，杀人了吗？”他胆怯地向后退了一步，试图和自己的娃娃们贴在一起寻求一点儿安慰。
对方看到他的动作面色终于有了松动，他长叹一声，退回自己的机器里坐着，有气无力地解释道：“严格来说我确实下了死手，但我也随时能把他们救回来，就算我不救他们早晚也会复活。所以我觉得那不算杀人，只是做了不少实验罢了。”
“什么实验？”
“改变未来的实验。”
“你不是已经成功过了吗？”
“我需要特定的结局，”未来的他向后倒在靠背上，一脸生无可恋地回答，“正如我刚才所说，如果你现在收留了他，未来他一定会死掉。我们这个世界大概有这种需求，一定要安排某个和我相关的知名死亡角色彻底死亡，而且不会复活，好让编剧开些阴间笑话。所以错过漫画里他会死的那个时间点是没有用的，只要我去执行宇宙任务，他就一定会去找他妈妈，然后被小丑炸死。提前把小丑杀了也是没有用的，凶手只会换成别的反派，比如双面人、企鹅人、谜语人、丧钟、所罗门·格兰迪、莱克斯·卢瑟、黑蝠鲼……”
完了，看这意思我未来不止杀了一个人，简直是屠了一座监狱啊！罗宾听着他吐出的那一大段名字瑟瑟发抖：“你这到底是杀了多少人啊！”
对方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双手举高，摆出投降的姿势澄清道：“他们会复活的，我发誓！除了小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连地狱里都找不到他。大概他的疯子人设在我们这个宇宙实在烂大街了，编剧已经忘了他了，但应该没人想念他……”
“谁管他有没有人想，你可是杀了人耶！警察没把你抓走吗？”
“首先，我自己就是警察，要出外勤的那种，在极端情况下杀死坏人本身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其次，反正这世界上有3个小丑呢，我就不小心杀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关在星火的冰激凌店里打白工，我甚至留了一个陪着B玩！所以根本没人会发现的好吗？”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缺德的味道，确实是未来的我。罗宾点了点头，突然感觉没那么害怕了。
“所以呢？你来找我又想干什么？”他双手抱在胸前问道，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
“你以为我想找你？我已经从他死亡的时间点开始篡改历史，一路改到你这儿来了。我唯一成功过的案例就是更改你这个时间点达成的，所以我这次可是对你报了很大的期望。”
“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有良心了？分明按原本的情况走他也死得透透的。”
“因为依照我们收留了他这条时间线发展，他就是我养大的罗宾而不是B的，自己的东西没了和别人的东西没了能一样吗？”
“说白了你就是自私嘛！”
“随你怎么说，这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那要看你拿什么换了。”
成年的他闻言苦着一张脸抱怨起来：“为什么我找自己帮忙还要付出代价，我这是在帮你避免人生的苦难耶！”
“搞清楚状况，苦难在你那个时间点而不在我这儿。你现在可是在要求我放弃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我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获得一个写着‘世界第一的父亲’的马克杯！”
“世界第一的父亲，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成年人老脸一红，尴尬地在头上乱抓了几把，“但我要告诉你一个沉痛的事实，你并拿不到那个马克杯。首先咱俩实在算不上太好的看护人，其次就算你现在带走他，甚至办齐了领养手续，以你的年龄也只能当他哥哥，做不了他爸爸啊！”
晴天霹雳，简直比刚刚得知自己未来是个杀人狂魔时更令他失望。罗宾一屁股坐到床边，恹恹说道：“你赢了，你让我心灰意冷，再也没有养孩子的冲动了。”
谁知未来的他闻言大惊失色，立刻猛摇着头劝阻起来：“别别别，你可别！我还要找你帮忙呢？”
罗宾翻身而起，狐疑地打量着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不是你不让我留下他的吗？”
“你不能留下他，但你要看着他，”对方正色道，在他的小白板上写了起来，“根据我的实验，只要他被B收养就一定会死在未成年的时候，但如果他没和我们产生交集那就至少能再多活个十年。你们今天分道扬镳之后，他在自己12岁那年还是有可能因为偷B的轮胎或者认出你来而成为罗宾，你必须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你之前不是试过了吗？他总会发现我的！”
“所以我给你带来了这个，”成年人放下笔，在时光机里翻动一阵，搬出一辆黄色的脚踏车，“这是另一个款式的时光机，骑着他做足了杂技动作就能启动。他一发现你，你就立刻穿越回去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听起来好麻烦！而且我要上哪去骑你这台‘时光机’不被发现，这东西长得就跟儿童玩具一样，好丢人的！”
“这本来就是我为了哄泰坦造的，”未来的他发愁地看着那辆车，显然自己也深受其扰，不知该如何缓解他的顾虑，“你……你就勉强一下，反正修改过去之后没人会记得你骑它的样子。”
他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恳求道：“你便帮他，也帮我这一次吧！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有一说一，小罗宾虽然在坑害未来自己这方面从不手软，但基本的良心当时还健在。于是他妥协了，将白板上的注意事项誊抄到自己的日记本里，又将时光机锁进了柜子里，和另一个自己并排站到窗前，目送那个坐了半宿的小男孩爬起来，一步一晃地向远处走去，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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