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ydick】百因必有果（4）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简直忙得脚不沾地，只好让血兄弟再苟延残喘一阵子了。布鲁德海文的罪犯仿佛跟哥谭的约好了一样，同时在三月下旬倾巢而出，四处乱窜。布鲁斯却不知道和戈登上哪玩去了，为了不被他和阿福逮回来工作，这次连张明信片都没寄！
一个两个的，成天就会把自己的烂摊子丢给我！他实在气不过，进门时一脚踢飞了门边的水桶。只听“咣啷”一声响，铁皮罐子撞在墙上变成一个扁片掉在了地上，一起飞出去的还有其他几个纸盒子。夜翼怔怔看了一会儿自己造成的破坏，突然感觉羞愧难当。多大人了，还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他蹲下来，将那堆东西重新在门边摆放好，将变形的水桶转了个圈，露出一张马克笔画的笑脸来。
“对不起，野兽小子，”他低声安慰道，“但今天实在糟糕透了，你们又一点忙也帮不上。”
“野兽小子”依然贱兮兮、傻乎乎地笑着，显然完全没把队长的批评当回事。夜翼长叹一声，只得放过了他，继续视察其他“泰坦”的状况。
“晚上好，瑞文，别把你的小恶魔放到大厅里。”他在路过被紫色窗帘盖住的衣架时问候道。
“晚上好，钢骨，”他拍了拍由冰箱和烤面包机堆成的人形物体，“我不知道交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但我想尽快看到成果。把汽车改装成战斗机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吧？”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倾听“钢骨”汇报工作，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在自己的研究笔记上写写画画。接着他理了理头发，将衣领也向上拉了拉，轻咳几声走向最后的队员。
“晚上好，星火，”他说着从地板上捡起一本杂志，卷成花束的形状，送到那个由拖把、篮球和酒柜搭成的假人眼前，“你今天愿意和我约会吗？”
“星火”依然挂着标志性的友善微笑，他决定把这当作同意了。夜翼感动地点了点头，将杂志扔回地上，拎着他的棍子悠哉游哉地向屋里走去。走廊的墙壁一如既往没有变化，地上设置的警报系统并没被触发。他撇撇嘴，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望，在墙纸的花纹上敲击几下，通往他秘密基地的门便“咻”的一声打开了。什么？你以为会有黑漆漆的石头机关发出“咯咯哒哒”的响声，或者奇怪的雕塑背后藏着通往地下的钢管？不，这都是什么年代了，他又不是布鲁斯那种老头儿，有舒适便捷的高新科技为什么不用呢？所以他的基地里用的几乎全是电子门、电子锁，甚至于他都想给自己安一台电梯了，即使只有一层楼他也时常懒得爬。可惜那种东西寄到这个偏僻社区太显眼了，他又实在没功夫亲手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这件事便一拖再拖，直到彻底被他放弃。
如果钢骨真的在这儿就好了。他掏出通讯器翻出泰坦的号码，拇指在那几串数字上悬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悻悻地缩了回去。如果真的打了电话，他们大概只会觉得自己这个队长更烦了再次大打出手，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小事冒这种风险。他将通讯器放回腰带里，继续向地下深处走去，直到将基地里的灯点亮后才将身后的门关上。
要不然漆黑一片的，什么也看不见，我是为了安保考虑才没在楼梯上装灯的吗？夜翼绞尽脑汁回忆一番，却实在记不清了。现在想来他屋里的照明物竟少得可怜，只有需要的地方才有安装，那意味着只有书房、基地、研发室和医疗室。
骗谁呢罗宾，你只是害怕暴露在光亮中而已，那些聚光灯、闪光灯、武器和魔法发出的五颜六色的射线……光是回想起来就让你浑身发抖。他苦笑着摇摇头，将棍子在武器架上放好，准备去处理今晚的最后一项杂务。
“我回来了，杰森。”他推开医疗室的门走了进去，看着那个霸占了他的床好几天的男人，突然灵光一现，明白了自己这些天痛苦的根源。杰森·托德拥有哥谭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暗地里会处理一些极端的罪犯，这无形中减轻了他和布鲁斯的工作量。他失踪了将近一个月，在哥谭和布鲁德海文这样的城市基本可以判定死亡了，各方间本就脆弱的平衡又被打破，法外狂徒们急着重新划分地盘，所以这几天才那么活跃。
“坏蛋！原来你也留了一堆麻烦给我处理，自己倒睡得香！”他咬牙切齿地指责道，却不敢真的报复病患，只得生气地使劲拍了拍床栏。
或许是他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杰森在病床摇晃的连串“嘎吱”中呻吟一声，吓得他一个激灵，随即才是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
“你醒了？”他问道。虽然没有得到明确回应，但对方的眼皮动了动，显然是听到了他的声音。
“今天可算有件好事儿了！你会撑下来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你白长了这么强壮的一副身体，就像钢骨一样，那么大个人，字面意义上的钢筋铁骨，结果一点小感冒就能把他放倒，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如释重负，一高兴话也跟着多了起来，“你不会像他那样，对吧，杰森？毕竟你小时候就接受过我的训练，虽然就那么一次……再说我全是因为你才这么忙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你总不能忍心看着我日渐憔悴、操劳致死吧？如果你能快点好起来回去干活儿，我真的会感激不尽的！”
杰森的眼皮继续颤动一阵，似乎是听了他的话确实努力了一番，但最终呼吸还是渐渐平稳下去，再次陷入了昏迷状态。
夜翼失望地叹了口气，从床上摘下病历版，写上“3月16日，昏迷”的字样。他去浴室冲了个澡，拖着被热水泡得软绵绵的四肢回来照顾病患，由于离自己平时睡觉的地方太近，差点直接当场晕倒。说真的，就这么一头栽倒睡下去的诱惑力蛮大的，作为一对可以把“凑活活着得了”的生活准则发展到极致的难兄难弟，他相信在这种极端情况下杰森是不会介意自己辛苦的主治医生和他共用一张床的，更何况这地方还本来就是他的！但夜翼深知自己在这儿是铁定睡不着的，一想到有人可能在他毫无防备的睡眠状态中接近自己就叫他耳边发出一阵嗡嗡作响的警铃。
“好吧，我果然就是吃苦的命。”他长叹一声，揉揉眼睛，打着哈欠离开了医疗室。在门外的办公室里环视一圈，他从文件堆后扒出衣柜，靠到柜子里，在软绵绵的布料包裹中尝试入眠。
至于楼上卧室里那张床……不，他暂时不做考虑。那里没有任何伪装或遮掩，谁想进来不都是撬一把门锁的事？夜翼自己就是个开锁专家，更看过像猫女这样的偷盗大师如何轻松破开守卫森严的铜墙铁壁，所以还是在这里安全，难受就难受点吧。他在硬邦邦的木板上不适地动了动，将衣服垫到自己背后，想尽量靠得舒服一点儿。
我或许该考虑在基地里放张床垫了。他朦胧地想着，终于再也撑不住滑入了浅眠。
今天夜翼打算给自己放一天假，因为3月17日是圣帕特里克节，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抓住他的热情就会格外高涨，所以像他这样的矮妖不宜出门。由于家里实在没什么事情可做，他决定抽空给泰坦们上一节课。
“我知道你们都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IRS可不是好惹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定期到街道、社区的税务部门缴房产税。依照规定逾期没有纳税的人,要按月利率10%以上缴迟纳金。催了几次还没缴的话，税务部门就可以提出起诉。如果老像你们似的坚持不缴，房子就会被进行拍卖……”
他说着说着突然用棍子挨个敲了遍那些“队员”的脑袋：“好好听我说话！如果你们再因为偷税漏税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的话，我可不会替你们解决问题了！”
泰坦们依然不为所动地各自“发呆”，夜翼无奈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疲惫地倒在地板上愣愣看着天花板。
“你又在吓唬谁呢，罗宾？”他叹息一声将双臂垫在脑后，允许自己在这段难得的空闲时间里顾影自怜一番。泰坦的税务他当然会打理妥当，他们执意偷税漏税时自己也总能帮他们摆脱后果，有他在那帮家伙自然高枕无忧，更懒得学什么经济法律知识了。
“罗宾，罗宾，你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白痴！”他气冲冲地训斥一句，踌躇满志地站起来，决定再也不管那帮家伙的问题了。等他们欠了一身债流落街头的时候他也不会管，就任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为奖励自己终于做出如此艰难的决定而吃了两大桶冰激凌。等他再也吃不下决定去手机上打打游戏消磨时间的时候，却看到自己已经被未读信息刷屏了。
时隔多年，泰坦的群聊终于再次活泛起来，野兽小子和钢骨发了段搞笑舞蹈，瑞文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冷嘲热讽。不知何时话题渐渐从那段视频转移到了大家各自的生活上：瑞文一边当着她字面意义上的女神一边在读大学；星火仍然统治着母星塔玛兰，没机会参与到讨论中了；钢骨在正义联盟实习，这件事夜翼是知道的，因为他也瞒着对方在那工作；野兽小子还在干他那些不着调的事，比如唱跳rap什么的……
听上去都过得不错啊！他忍不住欣慰地笑了笑，本来打了一串勉励的话，在准备发送前又全部删光了。
好不容易热起来的气氛，我一说话指定又得冷场，想一想就尴尬得脚趾抠地。他撇了撇嘴，皱了皱眉头，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下到自己的基地去在绝对的黑暗中发呆。他心情不佳时总会这么做，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在我们这个宇宙里，一切都和主宇宙的漫画很像，却又事事都有些许不同。除了泰坦以外，我认识的其他人都在干什么呢？夜翼想了想，心情一下子更加沮丧了起来。布鲁斯、克拉克、戴安娜……正义联盟还是正义联盟，当着他们义警业内光芒万丈的先驱和领袖，而且绝对没有后顾之忧，因为夜翼是他们的后勤保障人员，兼任蝙蝠侠的替班和跑腿，绝对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随叫随到，论敬业程度几乎可以和阿福比肩。提姆在他苦口婆心的规劝（威胁）下终于没有做成罗宾，避免了给布鲁斯端茶倒水、做饭按摩的保洁小哥命，踏实在家做他的少爷，上了名牌大学，打理德雷克家的企业，小小年纪已经有了霸总的气质。达米安在刺客联盟当着他的小王子，每天在为统治世界的宏图伟业努力训练，夜翼作为布鲁斯的代表人去看过他几次，甚至还带着他偷跑出去玩了几天，但等他在年鉴留言板上撩过星火之后就断了联系……不过那都是后话。至于杰森……最终还是成了黑帮头子，虽然谁要是跟他说出这个事实他就跟谁急，天才作家、知名赛车手，哥谭成长速度最快的新贵，经营着一家出版社和各种各样的酒吧，身上的光环能把普通人闪瞎。
细数下来，好像在大家都过得更好的世界里，只有我一如既往是个loser。他愤愤不平地锤了锤操作台，趴到上面去思考人生。要不要用一下时光机呢？他看向自己研发室的方向，像被蛊惑住了似的长时间动弹不得。正在这时，腰带上的一阵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掏出自己的义警专用通讯器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从桌边跳了起来。
杰森终于醒了，但也不说话也不动的，坚持要继续装睡不知是为了什么。没准是难得能躺这么久，想要赖赖床吧。夜翼无聊地揣测着，接了杯水端到医疗室里去看望病号。谁知那小子还装得起劲了，分明知道他来了却仍然紧闭眼皮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理他的意思。
行吧，我就当你在跟哥撒娇了。夜翼瘪瘪嘴，将胳膊垫到他脑后让对方的头抬起一点儿，屈尊把杯子送到他嘴边。
“吞咽……你能咽下去吗？”他温和有礼地问道，尽量装成一个助人为乐的普通陌生人。
杰森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紧接着又回去装死了，甚至于呼吸都演出一副沉睡中舒缓的模样，看得夜翼积攒了一天的火气渐渐冒了出来，都快压不住了：“我知道你醒了，杰森，所以你要自己把水咽下去，我不可能一直给你输液。”
这回小鬼终于装不下去了，拖拖拉拉地睁开眼睛死死盯住一个方向。
傻瓜，你盯着的是我脑瓜顶上面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把我想得那么高，跟打了药的贝恩似的，至于吗？
他正一门心思腹诽的时候，原本一动不动警惕打量他的杰森突然咬歪他手中的杯子，一个劲儿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干什么呢？想要自己猝死还是待会儿尿床好折腾我？夜翼心头一惊，连忙将杯子从他嘴里抢回来叮嘱道：“慢一点，你不能一下子喝那么多水!你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东西，见太强烈的光线……”
杰森砸吧砸吧嘴，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又躺回去不再说话，维持了之前那副欠扁的嘴脸。夜翼看着眼前的家伙，和记忆中的小男孩，还有之前在监控里看到的作家对比一番，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本来可可爱爱、文质彬彬的杰森·托德，是怎么变成这幅能把他气死的样子的。
“你能说话吗？”他强忍住骂人的冲动问道。
“我在哪？现在是什么时间？”
竟然真应了，还是比泰坦强一点儿的。夜翼欣慰地回答：“布鲁德海文，你在我家，杰森。我可以叫你杰森，对吧？”
叛逆少年朝他翻了个白眼儿，夜翼就当他是默认了，继续解释起来：“今天是3月17日，还剩下44秒就是18日。是我救了你。天呐，你知道自己当时的情况有多吓人吗？幸好我多看了一眼，就差那么一点儿，我没救到你的话你就死了！我给你涂了消炎药，但我不能在肮脏的小巷里给你处理伤口。如果你要问我是谁，我可以告诉你的实在不多，让你知道太多对你我来说都是危险。你瞧，我是个……你不认识的人，但我很早就认识你了。我是说，我知道你这个人，并且……”
他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会儿，有那么几秒钟想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包括9岁时结下的那段孽缘、未来的他和时光机，以及他和丧钟之间复杂的关系。但杰森这时抢过了话头：“你看过我的书。”
好吧，这倒也是个事实，可以拿这借口瞒过去就没必要牵扯出那么多前尘往事了。夜翼耸耸肩，应道：“是的，你的书，《罗宾》，以及其他的……你写得很棒，我是说……呃……比如关于血溅在墙上的形状的描述十分准确……”
“准确。”杰森眯起眼睛戒备地看向他，整具身体都紧绷起来，但凡他还有一条胳膊可以动，夜翼相信对方现在已经朝自己发动攻击了。
小鬼头疑心病可真重，也太不好糊弄了!夜翼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虽然他为了遵守对未来自己的承诺每天都盯着杰森，但并没有和对方深入交往的打算。他和周围人的关系向来都不怎么健康，更别提这世界貌似有什么因果律，只要和他产生交集，眼前的男人就会死得很快。
想到这儿他连忙跳了起来，急着和对方保持距离：“我已经透露得够多了。我想我最好别再让您见到我了，托德先生。”
他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将门关上之后靠到上面长抒一口气，脱力般地滑到了地上。
我在害怕……他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我知道原本的时间线上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这回他出事也完全是因为我的疏忽，若是他发现了定然会气得火冒三丈，而且也不知道那个因果诅咒还生不生效……
夜翼在心底细数出无数条不宜和杰森再见面的理由，越想越觉得今晚的自己实在蠢透了。他大概是一个人生活了太久，才迫不及待地想找屋里唯一一个自己之外的活物交流一番，而不是在发现他醒来的那一刻就屏息静气，藏到他再次入眠的时候再进去照顾病患，假装自己不存在一般。这样等他把杰森送出去，他们还能隔着监视器和屏幕做朋友。
好的，接下来就这么办！夜翼一点头敲定了主意，强打起精神缩到衣柜里，尽量放松身心让自己快速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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